重庆市江北区文化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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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作品

所属场馆:江北文化馆

义门陈

陈芳美

那天正是八一建军节,一位关系很好的男同学乔迁之喜。吃饭时我的手机响了,因为太闹,我穿过大厅,站到门外去接电话。

当我转过身时,老同学的妻子风风火火一把拉住我,很神秘地告诉我:“你朝那边看,里面有个人看见你的背影,他说他认识你。”

我没有反映过来,老同学的妻子又说:“这个人是我老公的战友,是这群人中最有地位,最有钱的一个人”。我更不以为然了,心里想,“什么最有钱的人?”

我知道老同学乔迁之喜请了很多客人,除了请老同学外,来的人大部分是他的战友。我用眼睛扫射了一遍,这时,角落边站起来了一位身材高大,明显发福了的男人。

我定神朝他望去,看见他也在看我,好面熟,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?那人脸居然红了,就是那一刹间,我记忆的闸门被打开,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
三十多年前我上山下乡落户到了他的家乡,是他那当大队书记的父亲,亲自到公社将我接去的,那年我快满17岁了,他是大队书记的小儿子,比我大一点点。

听说他在村里的学校读书,我感到有些不解,怎么这么大还在村里读书?后来知道他还是班长。

因为我们都姓陈,年龄又不相上下,很快我就和他成了好朋友,渐渐我感觉他与一般的农村青年有些不同,从此,我经常往他们家跑。

他有一位极善良的母亲,对我这个从城里来的小姑娘特别照顾,我也记不清在他们家吃过好多次饭。

每次天黑了,他的父亲就说:“老幺,快去送妹儿回去”。我住的地方离他们家要过好多根田坎,在那弯弯的田坎路上,他送我不知走过多少回。

记得有一次,天上的月亮是那样皎洁,沉寂的乡村梦幻般美丽,他照例送我回去。在那段路上,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

故事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:传说当地陈姓家族为人不错,又很讲义气,深得乡邻敬重,县官得知后专程来考察。到了那里,县官给陈家的狗丢了一个肉包子,狗闻闻就离开了。县官很感慨地说:“陈家的狗与其它狗不同呀”。回去后就送了一块匾给这家人,题为“义门陈”。

他讲的那么认真,我听的那么专注,那段田坎路被月光照得明明晃晃的,他高高的个子和英俊的面孔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。

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讲“陈家的狗与其它狗不同”的故事,只隐约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月光下荡漾开来。

一年后,十八岁的他应征入伍了,临别时我特意翻山越岭走了二三十里路,跑到县城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笔记本送给他,上面还写下了分别留言。

我希望他到了部队给我写信,但我不敢给他说,其实,我一直在想,他应该会给我写信的。

又过了两年,我考取师范,青春的一段岁月路过那里,离开时画上了句号。只是,我有点想不通,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?

时光荏苒,人事两非,我和他三十年音讯渺无,但保留在脑海深处的东西,却能在那四目相望的瞬间被激活,是的,从来不曾想起,永远不会忘记。

那天我们没有来得及说多少话,只匆匆留下了相互的电话。

很快,他给我打来了电话,我在电话这端说:“你变得好富态,但是我还记得你年轻时的模样,记得你给我讲的‘义门陈’的故事”。

他在电话那端说:“你没有什么变化,那天你出去打电话,我只看见了一个背影,但我立刻就认出来了是你,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。”

我问他:“你参军后怎么不给我写信呢?”

他沉默了一阵才说:“我如果当上了军官就会给你写信”。

“为什么非要当上军官才给我写信?”我问他。

“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阶级不同啊,你是城里娇小姐,我是农民娃儿,我没有资格给你写信,如果是现在就不成问题了。”我仿佛看见他的脸又红了。

我有些惊愕,不知说什么好,只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叹息,过了一会听见他竟有点动情地说:“现在我具备了追求你的一切条件,可是已经晚了,不过,你送给我的笔记本我还一直保留着。不过,我还得感谢你,你是我奋斗之初拼命的动力!

我彻底哑然了,只觉得有一股带着酸楚的热流温暖了我,突然间,竟两眼泪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