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作品

李先明

（正文1013字）

“车柑厂”是甚么厂？就是上了年纪的老江北，恐怕也没有几个能说得清，但是，就是这个厂，曾在江北城家喻户晓，在重庆也是鼎鼎有名。

“江北车柑厂”位于江北城东南，觐阳门与汇川门之间，两门相连升平街的长江边（现重庆大剧院左前方），它的出现与四川盛产柑子有密切关系。

四川桔子产量全国第一，以其品质优良，个大、形象美、色彩鲜艳享有盛誉。川桔全身是宝：除桔瓣作水果外，桔皮（又称陈皮），有利气调胃、燥湿化痰之功，可治疗食欲不振、呕吐、腹胀，咳嗽痰多、便秘等症；桔红，是桔皮去掉内层果皮，所剩外层红色薄皮，具有利气消痰，宽中散结功能，可治感冒咳嗽、恶心呕吐、胸痛胀闷等症; 桔筋（桔瓣上的白色网络），有理气止痛、化痰通脉之功效，可治胸痛久咳、痰中带血、口渴，慢性气管炎等症。

当时桔筋尤为珍贵，货紧价高，还出口国外，是桔子的宝中之宝。每年桔子上市时，重庆药材公司专门设置机构收购桔筋，各药房都收购桔皮。

完整的从桔子中取出桔筋是不容易的，须将桔子浸泡，剥去桔红，截断桔筋与桔皮的联系，才能顺利将桔筋取出。切断桔筋与桔皮的联系，需用专门机器车削，因此，“车柑厂”应运而生。

桔子成熟时，满载桔子的木船云集江北码头，一部分桔子批发到各区，作为水果面向市场，吃剩桔皮，药房收购；另外一部分送到“车柑厂”除去桔红，破坏桔皮，专门提取桔筋。。

取出桔筋必需细致操作，费时费事，但有利可图，无数市民从“车柑厂”领出桔子，取出美味桔瓣出售，留下桔筋，将桔筋如数交回车柑厂，再领取手工费。这是一举两得的生意，全市做此事者甚多。全城大街小巷，那时，很多住家户门前摆满纯净美味的桔瓣，论堆或论升（一种容器）出售，价格便宜得很。

“江北车柑厂”是唯一完成这道工序的厂，因此十分繁忙，桔子运进运出，人流如织，“车柑厂”声名大振。

为了享受桔子丰收的喜悦，哥哥曾带我们到“车柑厂”附近的江北嘴，从木船上数100个桔子（“数”就是买，当时规定“数”桔子“逢十敷一”，数一百个可得110个桔子），我们尽情享用，最后将吃剩桔皮送到“车柑厂”收购，可换回70～80%的成本。我们再“数”更多桔子带回家全家共享。

“江北车柑厂”的繁荣持续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，不知为什么，桔子的药用价值逐渐被冷落，桔皮再没人收购，桔筋更无人问津，“车柑厂”随之消失。随着时间流逝，渐渐被人遗忘，如今完全销声匿迹。

不过，在我的心里，永远忘不了那时“物尽其用”的传统美德，更忘不了“江北车柑厂”内外一片繁忙的兴旺情境。